英吉利海峽的難民悲歌:移民為什麼非要偷渡到英國?英法兩國卻陷外交危機?

2021年11月23日晚上10點,終於等到警察結束巡邏,海浪平穩、天空清澈。一群移民躲在法國敦克爾克(Dunkirk)附近的沙灘,將埋在沙裡的小艇挖出,搭船渡過英吉利海峽(English Channel)至英國,準備展開全新的人生。

然而,半夜一點左右,在接近英吉利海峽中間的位置,小艇開始漏氣,引擎隨之熄火,船上的難民只能隨著海流擺佈,慢慢的被海浪吞沒。最終,至少27名難民在當晚死亡,成為英吉利海峽史上最多人死亡的單一船難。

當晚的倖存者回憶,當天他們不斷的撥打電話向英國及法國當局求救,但是雙方都將責任推給了另一方,導致救援行動延誤。 法國海事當局聲稱當時並未意識到船隻有危險,而英國當局則表示小艇出現在法國的海域,否認在該事件上的責任。

難民偷渡創新高

事實上,難民偷渡的人數在近兩年來大幅增加,從2019年2000多人到2021年超過25,000人搭小船橫渡海峽,是2020年的三倍多,而在2021年11月更是出現單日1,000多人到達英國,創下紀錄。

死亡路線:英吉利海峽

從法國偷渡至英國最常見的路線為加萊(Calais)到多佛(Dover),因為這是兩國間最短的距離,只有33公里。

難民從法國偷渡到英國的路線
難民從法國偷渡到英國的路線

這段距離中,沒有任何屬於國際海域的範圍。換句話說,任何移民只要在這區域被找到,一定屬於其中一方的責任。如果移民在英國海域被找到,就會被帶回英國的港口。而通常難民只要在踩上英國的港口時就會向官方尋求庇護,一旦獲取難民身份便能留在英國。

首先,英吉利海峽是世界上最繁忙的運輸路線之一,小艇在上面行駛的危險性可想而知,在夜晚不僅容易被大型貨船忽視,還要同時對抗海上低溫以及湍急的海流。

多數的移民必須要支付人口販運份子(human trafficker)一大筆錢才能橫渡海峽。而這些不法份子通常會超載小艇,以獲取最大利潤。

舉例而言,在11月23日的船難中,只能容納20人的小艇卻載了至少32人,造成船隻難以浮起,翻船的機會增加。

在意外發生後,英法政府皆大力指責人口販運份子,並針對相關組織展開調查。但同時間人權團體也指出,只責怪走私份子就是在逃避責任。法國難民營非人道的環境,加上警方頻繁拆除非法難民的帳篷,而英國,則未有能讓難民得到英國庇護的合法路線,才導致移民必須要承擔更多渡海風險。

為什麼賭上生命也要前往英國?

家人。

根據國際衛生期刊(International Health Journal)調查,在法國加萊市(Calais)內的「叢林」(Jungle)難民營中,有高達82%的人計畫前往英國。

在這其中,有超過52%的人已有家庭成員在英國。而在許多時候,這些人對英文的熟悉程度勝過其他的歐洲國家語言。

除此之外,有些受訪者也對於自己在當地受到的待遇表達不滿,而社工也聲稱許多尋求庇護者在與當局往來的經驗並不愉快。

警方在2021年底開始每週都會驅逐位於格朗德-森特鎮(Grande-Synthe)難民,在流出的影像中可以看到,警方正拆除難民的帳篷。11/23船難中喪命的難民在決定冒命渡海前往英國時,正是居留在此地。

法國警方拆除難民搭建的臨時帳篷,這已經變成警方的例行作業 Photo: REUTERS/Juan Medina

在不停遭到驅趕下,這些難民既疲憊又害怕,除了孤注一擲渡過海峽,似乎別無選擇。

對,這些難民絕對不是因為英國遣返難民的機會比較小才去的。大多時候,他們幾乎不了解英國的法律制度,而其實,英國所接收的難民相比於其他歐洲國家並不多。

英國所接收的難民數量,緊接於德國、法國、西班牙、希臘之後。原因可能為,在地域上英國較難以進入,而許多難民會根據「都柏林公約」向他們第一個抵達的國家尋求庇護。

什麼是都柏林公約?

都柏林公約(Dublin III Regulation)為一部歐盟法律,它指定了難民尋求避難的申請流程。該協議中規定,尋求庇護者(asylum seeker)有權向其第一個抵達的歐盟成員國提出庇護申請。而同時間,其他成員國也可以將尋求庇護者遣返回他第一個進入的歐盟國家。

在過去,英國就多次使用此條約將難民遣返。根據統計,自2019年到2020年英國共使用該條約遣返了231位橫渡英吉利海峽的移民。

然而,在英國脫離歐盟以後,便不再是受制於歐盟的法律。這也象徵著英國失去都柏林公約的依據,必須獨自處理難民的問題,也造成英國對於難民偷渡更加敏感的原因。

難民議題下的外交危機

在失去公約依據且難民偷渡暴增的脈絡下,英國與法國間的摩擦加劇。雙方皆表示目前在邊境管制的努力仍不足夠,將共同想出解決方法以避免悲劇再次發生,但是兩國現在離達到共識可說是難上加難。

11月25日,船難發生後,英國首相強森(Boris Johnson)在推特上發布給法國總統馬克宏(Emmanuel Macron)的公開信,信中提出5點防止難民悲劇再次發生的措施,包括聯合控制邊界(joint border control),允許英國安全部隊在法國的加萊(Calais)海岸附近巡邏以防止偷渡行為。

該提議隨即遭到法國正式拒絕。「我們無法接受英國警方在我們的海岸巡邏,這攸關於我們的主權」法國總理卡斯泰(Jean Castex)在給英國首相強森的信中寫道。

此外,強森還在信中表示,法國應該要立即開始接回那些跨越海峽、成功登陸英國的移民,因為此舉將能「大大地減少」偷渡的行為,進而拯救數千名性命。

雙方的外交關係因此惡化,馬克宏在公開的記者會上指責英國並沒有認真看待此事,並且取消與英國在難民議題上的會談。

英國擋難民,反應民意而已?

英國分析公司YouGov針對2000名英國人的調查顯示,61%的人認為如果移民來自於安全的國家(如法國),就不應該到英國尋求庇護。此外,多數的當地人也支持應該對非法進入英國的人採取更嚴格的措施。

前往英國尋求庇護的難民主要來自,葉門、厄利垂亞、伊朗、查德、蘇丹、伊拉克、敘利亞等國家,這些地方無非是戰亂地區或是極度貧窮的地方。就像英國紅十字會所言,沒有人會置自己的性命於風險,除非他們已經極度絕望,而且沒有其他選擇。

英法政府現在加強海岸線管控的行為,並不能減少難民想要與家人團聚的決心,只能逼得他們採取風險更大的行為。而兩國雖表示想要減少難民悲劇發生,現在的行為卻像是在推卸責任。

參考資料: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1/oct/12/priti-patel-borders-bill-breaches-law-human-rights

https://www.aljazeera.com/news/2021/11/24/24-dead-after-boat-sinks-in-english-channel-french-mayor

https://www.bbc.com/news/explainers-53734793

https://www.bbc.co.uk/news/resources/idt-b7bd2274-88b1-4ef9-a459-be22e180b52c

https://www.bbc.com/news/uk-53699511

https://www.reuters.com/world/europe/french-police-evict-migrants-camp-channel-coast-2021-11-30/

https://www.theguardian.com/world/2021/dec/02/france-rejects-idea-of-british-patrols-along-calais-beaches

https://www.france24.com/en/europe/20211202-france-rejects-british-idea-of-joint-border-controls-amid-channel-migrant-cris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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