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陷石油詛咒的國家！委內瑞拉為何被國際制裁？

根據聯合國難民署（UNHCR）提供的數據，委內瑞拉的難民在2022年已高達600萬，是僅次於敘利亞的第二大難民輸出國。委內瑞拉在過去也曾是接收他國難民的地方，但是今日卻深陷於經濟危機及國際制裁，這個處在崩潰邊緣的國家是如何走到這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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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第一的石油蘊藏

委內瑞拉擁有全世界最多的石油儲量，實在難以想像為何天然資源如此豐富的國家會落到此境地。諷刺的是，或許正是因為石油的發現才讓委國一步步走向衰落。

難以擺脫的石油詛咒

委內瑞拉首先在1914年鑽鑿第一座油井，並且在1920年代時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石油供應國之一。在1960年代早期，委內瑞拉生產的石油大約佔全世界的10％，該國的人均GDP甚至只些微落後美國。

委內瑞拉試圖開闢多方國家收入來源，以避免落入所謂「資源詛咒」（resource curse）的下場。然而，石油價格在1970年代的暴漲讓委國陷入經濟榮景永遠不會結束的錯覺，該國的石油產量在1970年時來到巔峰，每天可生產380萬桶的石油。

在油價屢創新高且需求不斷增加的脈絡下，1976年委內瑞拉正式將石油工業國有化，這也成為委國石油產業走向衰敗的轉捩點。此外，當時的總統卡洛斯·佩雷斯(Carlos Andres Perez)為了完全取得國內石油的控制權而成立國營石油公司「委內瑞拉石油公司」（PDVSA），並將外國石油開採公司阻擋在外。

油價暴跌，危機浮現

委內瑞拉繁榮的經濟盛況在1980年代迎來大危機，國際油價從1980年開始一路暴跌到1990年代中期，委國只能增加石油的出產量來維持經濟收益，當時石油出口共佔國家收入的三分之一，該國的經濟也受到十分嚴重的衝擊。同時間，委國重新開放給國際石油公司，包括雪佛龍（Chevron）、康菲石油（ConocoPhillips）等，因為他們擁有委國所缺乏的重油開採技術。

政治強人查維茲—委內瑞拉由盛轉衰之始

1998年，聲稱能夠重振委內瑞拉經濟狀況的前陸軍中校查維茲（Hugo Chávez）成為總統，但是他對權力及財富的渴望卻成為委國一蹶不振的起點。

查維茲在上任後首先將目光放在委內瑞拉最賺錢的公司PDVSA，他並未將石油收益重新投資在石油開採技術上，而是暗地裡將盈利拿去資助他的開銷。同時間，他大動作開除PDVSA的高層人士，且全部換成自己的人馬。

當時委國人民為了抗議查維茲的獨裁發起罷工，導致委國石油產量一度從300萬BPD下滑到20萬BPD。然而，這並未阻止他的獨裁之路，反而進一步開除了更多PDVSA的員工，而絕大多數的人都屬於擁有管理及技術背景的專家，至於取而代之的查維茲的人？一大部分的人根本沒有相關產業背景，人力資本的衰退因此重挫PDVSA的發展，換言之，委內瑞拉的經濟命脈在技術發展上倒退了15年。

幸運的是，原油價格在2000年代時反轉，委內瑞拉的石油產業也得以多苟延殘喘幾年。然而，這時委國的石油工業早已難以與其他國家競爭，儘管當時國際的石油產業十分繁榮，委國的石油產量卻一直在下滑，石油的品質也大不如前。

查維茲帶領委瑞拉走下坡，他持續擔任總統直到過世，而他的作風也為他的繼任者鋪下完美的獨裁之路。他短視近利的結果，最終於馬杜羅的任期中赤裸地反應在委內瑞拉的經濟危機上。

獨裁者馬杜洛—難以撼動的地位

在查維茲患病過世後，馬杜洛(Nicolas Maduro)於2013年當選委內瑞拉總統，並且到今日仍掌握委國大權，儘管他「總統」的身份現在在國際上備受爭議。

在馬杜洛擔任總統一年後，現實終於幻滅，國際油價的崩跌讓委國陷入經濟蕭條。2014年油價從最高點每桶高於$100，到2016年時每桶油只剩$30。而委國未成功發展多樣化經濟的後果也在此展露無遺（2014年有高達90%的出口收入來自石油），當年該國的GDP縮水6%。在長年缺乏完善的維護及投資下，委內瑞拉的石油出口在2020年來到10年最低點。

在國家日益惡劣的經濟條件下，委國人民對於政府的不滿情緒高漲。馬杜洛則透過政治迫害、審查、操弄政治大選的方式來進一步鞏固權力。

2018年，在公開性及公平性備受質疑的總統大選中，馬杜洛贏得他第二個六年的任期。然而包含美國在內，有高達60個國家不承認馬杜洛作為總統的合法性，而是支持反對派領袖瓜伊多（Juan Guaido）。

儘管如此，馬杜洛仍然受到軍方的效忠，而他所領導的社會主義黨仍在政府中握有龐大權力。在此脈絡下，瓜伊多僅是有名無實的總統，而支持他的國家也愈來愈少。

2019年，數十萬委內瑞拉民眾走上街頭抗議選舉舞弊，馬杜洛派出鎮暴警察鎮壓，造成超過百人喪命。 — 2019年，數十萬民眾走上街頭抗議選舉舞弊，馬杜洛派出鎮暴警察鎮壓，造成超過百人喪命。
Photo: Meridith Kohut for The New York Times

美國對委內瑞拉的制裁

馬杜洛的獨裁以及對人權的侵害也引來以美國為首的國家及國際組織的制裁，對委國已經搖搖欲墜的經濟造成進一步打擊。

美國前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在任內屢次加重對委內瑞拉的制裁，包括對多位官員提出刑事起訴、石油禁運、凍結委國在美資產、禁止任何企業與委國交易等。這些懲罰不但未能將馬杜洛拉下台，卻給予他一個能夠推卸國內糟糕的經濟狀況的理由。

委內瑞拉的經濟狀況到底多糟？鈔票拿來當衛生紙

在油價暴跌後，委內瑞拉在2016年陷入惡性通貨膨脹（hyperinflation），當年該國的通貨膨脹達到800%，而狀況也從此失控。根據彭博（Bloomberg）的計算，委國在2018年的通貨膨脹率大約在380,000%。

當時國家貨幣玻利瓦（bolivar）已經一文不值到，把紙鈔直接當作衛生紙還比拿它購買衛生紙來的划算。

2018年，委內瑞拉一捲衛生紙要價2,600,000玻利瓦（bolivar） Photo: Reuters

毫無疑問地，委內瑞拉的民生狀況也受到嚴重的衝擊。許多醫院、學校因缺乏資金而無法運作，而穩定的電源、乾淨的水資源對人民而言都是奢侈。糟糕的衛生環境也讓瘧疾、麻疹、白喉等疾病在當地擴散開來。

根據一項2021年的調查，有77%的民眾生活在「極度貧窮」中，連高昂的食物價格都難以負擔。而世界糧食計劃（WFP）也指出3個委內瑞拉人中就有1個正面臨食物不安全的問題，而大約有5.8%的孩童有嚴重營養不良的問題。

600萬人的難民潮！

2022年委內瑞拉輸出的難民已超越600萬，除了經濟考量以外，總統馬杜洛對於言論自由及其他人權的壓迫都成為民眾逃離家園的理由而這些難民大多逃往鄰國，包括哥倫比亞、厄瓜多、秘魯及智利等，但是委國龐大的難民潮也為當地的經濟帶來沈重的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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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慶幸的是，委內瑞拉的惡性通膨在2022年終結，國際的制裁也因烏俄戰爭稍微放寬。委內瑞拉的經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恢復，這也意味著難民潮不會停止。單一的經濟結構、缺乏良好管理的石油產業、在位者的貪腐、設定合理的匯率等，這些最根本性的問題如果沒有獲得改善，委內瑞拉依舊只能活在石油資源的詛咒中，無法翻身。